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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難以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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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牢獄主要有禦史臺獄、大理寺獄、三衙獄、三司獄、四排岸獄、大宗正司獄、皇城司獄、開封府獄等等二十餘處。

其中開封府獄下轄的有司錄司獄、左右軍巡院獄、都廂獄和赤、畿兩縣的監獄。

其中司錄司獄、左右軍巡院獄合成“三院獄”,而司錄司審理的主要是民事案件,因此司錄司獄主要就是羈押民事案件的原告、被告及幹連人也就是證人。

左右軍巡院主要審理的是刑事案件,因此左右軍巡院獄羈押的就是刑事案件的原告、被告及幹連人。

畢氏奸嫂案的罪人畢林就羈押在右軍巡院的監獄之中。

一般來說,左軍巡院審理的案件需遞交左廳審勘,而右軍巡院審理的案件就遞交右廳判官或推官審勘。當然這只是一般情況,若是特殊情況,如官員丁憂或有其他事情無法辦理的,也可以交互遞交。

於是畢氏奸嫂案就到了李三堅的手中。

李三堅欲再次提審犯人畢林就必須通過右軍巡院了,就必須通過右軍巡院軍巡使胡三水。

“哎喲,今天刮得是什麽風啊?推官相公大駕光臨,卑職恭迎!” 右軍巡院軍巡使胡三水見此日見李三堅帶著一些胥吏來到了右軍巡院後,連忙出來迎接道。

三十餘歲的胡三水也是進士科出身,目前寄祿官品級與李三堅一樣,也是從七品,但其差遣官職卻在李三堅之下,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縣官不如現管,於是胡三水就滿臉堆笑的將李三堅迎進了右軍巡院之中。

“胡軍使不必多禮。”李三堅擺擺手說道:“今日本官前來巡院,不為別的,只為提審畢林而來,不知胡軍使可否行個方便?”

李三堅還是堅持自己的判斷,堅持畢氏奸嫂案其中定有隱情,因此此日就帶人前來右軍巡院,欲親自審審畢林。

“奸嫂案的畢林?”胡三水聞言驚疑的看了一眼李三堅身側的周方庚,周方庚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可奈何及惱怒的神情。

“這話怎麽說的,卑職如何敢阻攔李推官提審人犯?”胡三水隨後對李三堅說道:“不過。。。不過此案人證、物證齊備,經勘驗無誤,已經具結了。”

李三堅聞言臉上閃現出來一絲怒色。

自己想提審個人有這麽難嗎?先是周方庚阻攔,來到軍巡院後,右軍巡使胡三水也阻攔?

“具結?”李三堅心中惱怒,但臉上並未表露出來,只是淡淡的說道:“本官還未印章,如何就具結了?”

一般來說,一個案件就算你是人證、物證齊全,那也得上官簽字蓋章並回文,回文之後才能執行,執行之後再由開封府的書吏書寫結案文書,到了此時案件才真正的具結了。

難道他們真是在欺生嗎?欺負自己是新上任的推官?欺負自己不懂這套司法流程嗎?李三堅心中暗道。

“這。。。”胡三水聞言答道:“卷宗已交左廳。”

“此為左廳林判官的回文。”胡三水隨後取出一紙回文遞給了李三堅後說道。

李三堅聞言心中頓時大怒,轉頭瞪著周方庚,接過回文的雙手被氣得微微顫抖。

周方庚有些得意的看著李三堅手中的回文。

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別以為你是個什麽狀元,是個推官,就拿你沒辦法了?周方庚心中暗道,要知道開封府除了知府路昌衡之外,還有一個判官和兩個推官,不是你李三堅一人說了算的。

狂妄小兒,還想重審?你還嫩了點!

“哼,我們走。”李三堅哼了一聲,就與曾公明有些狼狽的離開了軍巡院。

簡直是令人羞惱之極,李三堅萬沒料到周方庚居然如此對待自己,自己未簽字蓋章,他居然轉身就去了左廳,並迅速的了結了此案,此簡直是令人無法容忍。

最令人憤怒的是,此案已經具結,可周方庚居然不告知自己,還裝模作樣的陪自己來到軍巡院丟人。。。李三堅感到臉上火辣辣的。

李三堅在憤怒的同時,心中還暗暗吃驚。

李三堅是從七品的推官,而周方庚不過是個吏員,連官都算不上,更不要說是品級了,可此時周方庚居然能夠繞過自己並迅速了結此案,這說明了周方庚可不能等閑視之。

左廳、軍巡院、府院的官吏,甚至在李三堅治下的官吏等人,這些人不用想,定是已經結成了一塊周密的網,外人很難滲透進去,因而周方庚在開封府府衙之中可以說是根深蒂固。

周方庚如此羞辱、蔑視上官,可李三堅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周方庚也完全按著大宋律令行事的,李三堅又能將他怎樣?

。。。。。。。。

宋之官員考課之制是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三年大考之後才給與升遷或轉任,也就是說采用的是三年一任的任期之制。一般來說,宋官員在一個位置之上至少任滿三年才有升遷的機會,而宋歷朝歷代的開封府知府任期長則一至兩年,短則數日就卷鋪蓋滾蛋了,平均任期僅十個月左右。。。

究其原因,不外乎主要有三,其一就是黨爭,開封府事天下首府,因此新舊兩黨將開封府作為了主要戰船,雙方你來我往,拼命爭奪開封府知府之位,使得開封府知府更疊頻繁、任期短暫。

其二就是皇帝防範,防止臣子久居大位形成勢力,特使京畿重地,更是如此。

其三就是日漸繁重的事務,開封府人口已達百萬以上,涉及到的國事、民生最為覆雜,開封府知府面臨的政務日不下數千件,再加上京城皇親貴要時常作梗,使得知府更加難以自處,因而是為政艱難、犯錯率高,稍不留意,還有可能得罪什麽皇親國戚、王公大臣,從而罷官免職。

因此開封府知府是天下最難當的知府,大多數開封府在其任上是碌碌無為,隨後遷轉他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管事就意味著犯錯機會就多了一些,權知開封府路昌衡此日坐在府衙之中,一邊悠哉悠哉的喝著香茶,一邊想著自己的心事。

路昌衡今年已經六十有六了,按宋制七十而仕,那麽路昌衡最多還有四五年就致仕了,如此,路昌衡還能有什麽作為?

平平安安的混過這一年半載就遷任其他朝廷高官,隨後再混幾年,拿著豐厚的俸祿就致仕了,就回鄉頤養天年了。

因而此時路昌衡能不管事就不管事,將開封府大大小小的事務都丟給手下去打理,自己也好落個輕松自在,

若事情有何疏漏,還能找到替罪羊。。。

“卑職拜見路知府。”一身綠色官袍的李三堅恭恭敬敬對一身紫色官袍的路昌衡施禮畢,就將一些公文放在了路昌衡面前的桌案之上之後說道:“此為卑職這些日子處置的府務,請路知府親覽。”

開封府知府雖時不時的到府衙來一趟,但屬下官吏在路昌衡在時,還是要處置政務交給他閱覽,一些重大事件還需他親自勘定。

“呵呵”路昌衡輕輕的將面前公文推開半寸後笑道:“由著你們處置便是,你們均是能臣幹吏,特別是你李推官,乃是我朝新科狀元郎,如此,老夫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多謝恩府誇讚,卑職惶恐之至。”李三堅拱手謝道。

“好,好,快坐下,來人,奉茶。” 路昌衡見李三堅謙卑之極,又進退有度,心中不由得暗暗有些喜歡,笑著對李三堅說道。

府衙小吏聞言就將早已煮好的香茶端給了李三堅。

“多謝恩府賜座。”李三堅坐下來後又謝道。

“真是年輕啊。” 路昌衡看到年輕英武的李三堅不由得讚嘆道:“老夫真是羨慕你們這些青壯之人啊,老夫若年輕二十歲,定會像你們這樣,幹一番大事業也!只可惜老夫已垂垂老矣,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恩府是哪裏話?”李三堅笑著答道:“年輕有什麽好?少不更事,沖動,易犯錯,哪裏像恩府這樣博古通今、老成見到、穩若泰山?恩府實乃是朝廷中流砥柱,堅若磐石。”

“哦?李推官是這麽認為的?” 路昌衡擡眼看了李三堅一眼,想分辨李三堅的話是真話還是假話。

不過無論真話還是假話,恭維之言總是讓人聽得是很舒服的,於是路昌衡對李三堅說道:“李推官之言也不是沒有道理,年輕人嘛,做起事來總是沖動的,而不詳細思量,不過府中的那些老吏仗著自己在府衙呆的時間久了,就有些欺生,李推官不必與他們計較了,不必放在心上。”

路昌衡不理事,並不代表他不知事,府衙之中有許多官吏均是的耳目。

李三堅聞言沈默不語。

剛剛上任的李三堅此時在開封府之中,已經有些舉步維艱了,上下左右是一齊暗中為難李三堅,一齊給李三堅“小鞋”穿,原因就是李三堅未與他們同流合汙。

此時李三堅面見路昌衡的目的就有意向他尋求支持,可此人的態度是模棱兩可的,還隱隱的帶著奉勸李三堅的意思,使得李三堅心中暗暗惱火。

難道他們都已是沆瀣一氣了嗎?李三堅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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